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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九一三”事件中3685號直升機被劫持經過(上)

2014-09-15 21:46:30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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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“九一三”事件中,林彪乘坐從北京調往山海關機場的專機于1971年9月13日凌晨零點32分強行起飛,1點55分飛越中蒙邊境,2點30分左右在蒙古溫都爾汗附近墜毀。當晚2點15分,北京沙河機場起飛一架3685號國產直升機,該機兩名飛行員與劫機犯展開英勇斗爭,將飛機迫降,保存了大量證據。3685號直升機是在什么情況下被劫持的?飛行員在空中同林彪死黨周宇馳進行斗爭的情況如何?又是在什么情況下將飛機迫降的?

    林彪等人在北戴河放棄南飛,決定北逃之時,沒有忘記通知其在北京的死黨周宇馳。此刻,周宇馳等人正在北京空軍學院的小樓里。

    小樓前停著一輛卡車,他們正緊張地跑進跑出,把準備在9月13日一早帶往廣州的東西裝上汽車,運到西郊機場。11點多鐘,得知陰謀敗露的消息后,他們立即改變計劃,一部分人轉移到空軍二高專(他們的一個黑據點),最后小樓里只剩下周宇馳、于新野、李偉信3人。周宇馳認為南飛廣州不行,肯定沒有可利用的飛機了,唯一的辦法只能坐直升機逃跑。周宇馳急促地對于新野說:“你立即到西郊機場把陳士印找來,我現在去不得,我現在給他打電話,叫他在門口馬路上等你?!?BR>
    我與陳士印都是1964年7月從同一個航校畢業(yè)又分配到同一個部隊的飛行員,屬于被稱作“41名階級弟兄”中的同學。據陳士印回憶,我與他,還有另外3名同學被航校評為優(yōu)秀飛行學員。當時,專機師領導從我們40多個飛行員中分出20個在二團飛依爾—14飛機,另外20人飛里—2飛機,屬三團領導。后因分配不均,團長特意把已經分到二團的陳士印要了過來。我在依爾—14飛機上經過3年的緊張訓練,于1967年到一團改飛依爾—18飛機,3年后,又改裝新引進的英制三叉戟飛機,成為第一任三叉戟中隊的中隊長。陳士印在里—2飛機上完成全面技術訓練之后,根據需要調往新成立的直升飛機團(四團)改飛直升飛機。1967年5月,陳士印學習云雀直升機駕駛技術,由于在完成專機任務中表現突出,晉升中隊長不久,就擔任了飛行副大隊長的職務,當時不足30歲。

    上世紀60年代,如大寨、大慶、沙石峪等附近沒有大飛機可以降落的機場,有的地方連安—24、依爾—14飛機能夠降落的小機場也沒有。每逢國家領導人及國外來訪的貴賓到這些地方參觀訪問,唯有不需要大機場的直升飛機才能擔此重任,所以,直升飛機同專機師的大飛機一樣,擔負著總理、副總理及外賓的重要飛行任務。不同的是,直升飛機不能像大飛機那樣漂洋過海,直接擔負國家領導人出國訪問的任務。

    副大隊長陳士印與三大隊8中隊中隊長陳修文在直升飛機上執(zhí)行過多次重要專機任務。1970年8月,中央在廬山召開黨的九屆二中全會。中央首長只能乘坐大飛機到安徽的安慶機場,離廬山最近的九江機場也只能降落像安—24那樣的小型飛機。一次,安慶至廬山的長江沿岸陰雨連綿,云底高度只有60米,陳士印機組奉命到廬山執(zhí)行任務。面對如此復雜的天氣條件,機組憑借平時練就的駕駛技術與航行經驗,果斷駕機升空,沿長江保持離水面只有50米的高度在云下超低空飛行。由于江面忽窄忽寬,主河道與支流網絡交錯,有時很難準確判斷飛機的實際位置。兩名飛行員充分施展低空領航技術,順著陰雨中的長江河道準確地找到九江機場,并以九江為新的起點向南飛行,終于按時到達廬山。1969年9月30日,林彪到專機師視察,命令部隊進行戰(zhàn)備疏散, 陳士印帶領數架直升機緊急起飛,在不知道航線的情況下,決定向地形條件好的冀中平原飛去,飛機快到故城機場時,才接到正式命令,讓直升機機群飛到徐州降落。那時,我也駕駛依爾—18飛機到達石家莊。

    “有你的電話!”9月13日1點半左右,西郊機場招待所的人將熟睡中的陳士印叫醒。陳只穿著褲頭就急忙跑到值班室?!爸币晃屣w機最多能飛多遠?650公里行嗎?”話筒里傳來周宇馳的聲音。“帶上副油箱加滿油最多可飛700公里。”陳士印回答。一般的直一五飛機上不具備副油箱,所以只能飛350公里?!坝兄匾蝿?,你在那里等著,我派車接你。”

    機場軍人招待所就在機場營房的南邊,離林立果在西郊機場修建的黑據點及飛行員空勤食堂很近。平時,雖然經??吹接行∑噺臓I房內的馬路上向那里行駛,但飛行員們根本不知道工字房附近還有這樣的秘密。

    陳士印的家在沙河機場,愛人是專機師服務隊的副隊長,正常工作的崗位在西郊機場候機室。小倆口都工作在空中,一個飛行一個服務,卻很少有機會在同一架飛機上飛行,節(jié)假日也難得在家團聚。陳士印1970年結婚,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,由于工作太忙,只好將女兒放在城里的姥姥家。9月上旬,專機師師長帶領包括民航在內的3架依爾—18飛機,直接受命于周恩來總理,滿載國家歌舞團的人員與中歐人民的友誼,日夜兼程,飛往“山鷹之國”阿爾巴尼亞,陳的愛人擔任空中服務?;貒螅犝f空軍司令部參謀長要到候機室檢查衛(wèi)生,本來只有一天的休息也沒有兌現,陳的愛人就到西郊機場上班了。因愛人不在城里的娘家,陳士印也就住在了機場。9月12日白天,陳士印除在招待所洗幾件衣服,還抽空到師長家小坐。愛人準備把接到去廣州執(zhí)行任務的消息告訴他,結果電話也沒能聯系上陳士印。如果陳士印那天住在岳母家的話,周宇馳是找不到他的。當時陳士印岳母家沒有電話。

    陳士印很快被于新野用車接到空軍學院小樓。周宇馳先讓陳看了林彪親筆寫的手令:
“盼照立果、宇馳同志傳達的命令辦。林彪9月8日”

    那是一張16開大小的白紙,上面沒有紅頭,下面沒有紅章。那20個用紅鉛筆寫的字,歪歪斜斜的,即為林彪所寫?!拔幕蟾锩敝?,林彪到處題詞,這樣的筆體人們 并不陌生。林立果帶著這個手令,9月8日坐飛機回北京時,一進西郊機場候機室的門,就讓胡萍看過。

    周宇馳對陳士印說:“這是林副主席的命令。吳法憲搞政變,我們被困了,毛主席下落不明?,F在形勢很緊張,我們要趕快到林副主席那里去匯報情況,你送我們一下?!?BR>    “我很長時間沒有飛直——五型飛機了,沒有把握?!标惢卮稹?BR>
    陳士印的確很長時間沒有駕駛直——五型飛機。自從陳士印改飛云雀型直升機之后,基本上就在新機種上執(zhí)行任務。周宇馳看陳有為難情緒,言語猶豫,就拉下臉來,晃著林彪的手令說:“這是林副主席的命令,你不怕擔風險?”陳士印知道周宇馳是個有來頭的人,何況還有林彪的手令,便說:“我再找一個技術好的飛行員,這樣更保險?!贝丝?,陳士印想到如此重要的行動應該向自己的上司匯報,便說:“這事要不要給胡副參謀長說一聲?”按規(guī)定,對間隔駕駛時間較長的飛機需要飛行時,應經過上級領導批準。

    “現在他被困住了,沒有辦法同他聯系。我們馬上走,到沙河機場后,不要對別人講,抓緊時間找到飛行員就走。”此刻,陳突然想起自己的航行資料都在西郊機場的飛機上,對周說:“我沒有帶圖囊,怎么辦?”“沒關系,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?!比绻苡铖Y沒有駕駛過直升機,陳士印絕不會相信這句話是真的。

    9月13日凌晨1點40分,周宇馳、于新野、李偉信3人挾持飛行員陳士印,將準備叛逃的東西裝上汽車沖出空軍學院的大門,向沙河機場急馳而去。

    黨的九屆二中全會召開后,由于林彪等人在會議上的陰謀計劃破產,葉群、林立果及其身邊的死黨便緊鑼密鼓地開始了搶班奪權的陰謀活動??哲妼C師作為最有利的空中交通工具,必然成為他們利用的重點。以林立果為急先鋒的林彪反革命集團的魔爪便悄悄地向專機 師伸去,因他們處處打著“林副統(tǒng)帥”的旗幟,高呼著文化大革命的口號,以執(zhí)行專機任務為己任的飛行員們是不可能及時察覺的。

    1971年4月,空軍司令部副參謀長兼專機師黨委書記的胡萍,對專機師分管直升飛機團的副師長下達任務說,空軍首長要求,在首長(林彪)身邊要培養(yǎng)一名直升飛機的飛行員,這個任務就交你安排。這位準備學習駕駛直升飛機的人就是周宇馳。雖然周宇馳在空軍的身份是司令部黨委辦公室副主任,但憑同林立果的關系,他也是經常在林彪辦公室走動的人員。這一點在專機師的飛行員中只是有些傳聞。在這種形勢下,副師長責無旁貸地成了周宇馳的帶飛教員,并指定副大隊長陳士印擔任訓練飛行的指揮員。比較先進的云雀飛機被周宇馳選為訓練駕駛的機型。

    周宇馳住在沙河機場營房的2號樓,平時很少露面,偶爾出來總是戴著一副墨鏡,大多數人不僅不能接近他,也不準打聽他的情況。飛行時,自己開車上機場,吃飯時,有人給他單獨送去。所以,周宇馳成了沙河機場飛行員心目中的一位有來頭的神秘人物。 由于人們叫不出他的名字,平時提到他就用“2號樓”代替,甚至有人還把他當成了林立果。在3個多月的時間內,周宇馳一共飛了66個飛行日,75場次,184小時。

    周宇馳不僅學會了云雀飛機的基本駕駛技術,在一定程度上也掌握了空中領航知識。但因他學習動機不純,不可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學習飛行之中,與專職從事專機飛行的飛行員相比,專業(yè)知識方面只是學到一些皮毛而已。即便如此,周宇馳還擔任著將有關航行知識傳授給他的弟子林立果的任務。可想而知,周宇馳依靠在專機師弄到的一鱗半爪,同林立果、劉沛豐一起,就要劫持兩架飛機叛逃,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能耐,簡直太自不量力了。

    后來,負責擔任周宇馳飛行教員的副師長出國接收機型更先進的直升機,就由陳士印陪同周宇馳飛行。一次從北京直飛北戴河時,由于天氣突變,經地面指揮員同意,降落在楊村機場,中午吃飯的時候,遇到了在楊村機場飛行的航校同學,老戰(zhàn)友相見特別親熱。因此,陳的這位航校同學在“9·13”之后,接受了停飛一個月的審查。

    1971年9月11日(星期六)午后,專機師副政委、三叉戟256號機長潘景寅向我及256機組的其他人下達準備執(zhí)行林彪的專機任務,我是機組第二副駕駛員。同一天,陳士印從沙河機場奉命駕駛云雀飛機飛到北京西郊機場待命。

    9月12日上午,一架依爾—14飛機從南苑機場飛到西郊,然后,拉著不知什么身份的人員直飛山海關機場,停在山海關機場待命。

    下午6點多,正在空勤食堂吃飯,接到三叉戟256飛機緊急任務的命令,我扔下飯碗跑步離開食堂。19點40分,三叉戟256飛機載著林立果、劉沛豐一行5人從西郊機場起飛,35分鐘后降落在距離北戴河40公里處的山海關海軍機場。9月13日零點5分,機長潘景寅接到一個電話后,將睡在一個房間的3位機械師叫到機場準備飛機,沒有驚動機組其他人員。22分,林彪座車突然在夜幕中出現,停在停機坪256飛機旁。在一片緊張與慌亂中,不顧山海關機場調度人員的阻攔,林彪一行于32分強行起飛。

    周宇馳坐汽車進沙河機場,先把汽車上的東西及于新野、李偉信拉到停機坪飛機旁,然后由周宇馳開車進入部隊營房。陳士印下車首先去敲團長家的門,后半夜的人們都在熟睡之中,因為任務緊急,加上周宇馳在一旁催著快走,未能叫醒團長,陳士印抓緊時間上樓去找陳修文。

    3大隊8中隊中隊長陳修文同往常一樣,剛度過一個周末,部隊規(guī)定星期日的晚上要回部隊休息。陳修文先召開中隊生活會,又到大隊參加干部會,向中隊布置了下一周的工作。中隊合住的集體飛行員宿舍里,除了療養(yǎng)的人員,只剩下兩個人。

    兩點半左右,陳士印摸黑進來,把陳修文叫醒,小聲說:“有緊急任務,快起來!”
同房間的另一名飛行員也醒了,從窗外透進來的淡淡月光中(農歷7月23日),隱約看到陳修文床前站著一個人,沒有聽清說話的內容。兩人走出去后,這名飛行員還特意站到窗前,看到樓下有一輛沒有熄火的小汽車,認為一定有緊急任務。雖然他與陳修文是一個機組,但許多情況下,是根據任務的重要程度重組機組的。

    兩位飛行員上車后,周宇馳將汽車很快開到停機坪。下車前,周打開車廂頂燈,讓陳修文看了林彪的手令。然后說:“有緊急任務,要絕對保密?!标愋尬耐愂坑∫粯?,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經被卷入一場由林彪發(fā)起的災難中。由于陳修文屬于3大隊,8架云雀飛機屬于3大隊7中隊,在機場飛行訓練中,免不了經常與周宇馳見面,所以,陳修文是認識周宇馳的。

    此時此刻,我作為三叉戟256飛機的機組成員之一,與另外被丟在山海關機場的副駕駛員、領航員、通訊員及機組服務員5人,在3位機械師住過的房間,面對人去屋空的可怕局面,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數不完的問號:“256飛機究竟飛到什么地方去了?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?”

    我與陳士印,一個在山海關,一個在北京沙河機場,相隔300公里,處在專機師的不同專機崗位上,根本不知道彼此的情況,都陷入了同一事件的不同發(fā)展階段之中,面臨著同一命運的安排。

    周宇馳拿著手中唯一的一張王牌——林彪的手令,用同樣的方法欺騙3685號的機械師,要機械師帶上飛機的鑰匙到機場同陳修文一起檢查飛機,揭開飛機停放過夜時的蒙布。2點40分,又用同樣的方法,讓汽車連連長給3685號飛機加了油。凌晨3點,欺騙調度長通過場站調度室值班員給直升機放飛,越過了一道又一道關卡。

    團值班參謀接到機場警衛(wèi)員有飛機準備起飛的電話,馬上將情況報告團長,團長立即通過電話詢問調度室與警衛(wèi)連。警衛(wèi)連長騎上自行車向機場跑去。但是,已經來不及了。3點15分,3685號直升機起飛。3點40分,團政委告訴團長,他在2點30分左右接到禁航的命令,即師長時念堂讓師作戰(zhàn)參謀向下傳達的“禁航令”。這個命令是林彪座機飛越中蒙邊境線之后,由周總理通過在空軍坐鎮(zhèn)的李德生將軍向全國發(fā)出的。

    此刻,正在專機師指揮所的師長時念堂,立即快步登上位于樓上的調度室,用直通話機命令沙河機場向空中發(fā)射信號彈,讓飛機著陸。

    正在西郊機場候機室指揮中心為三叉戟256飛機強行起飛一事急得團團轉的空軍司令吳法憲,聽到沙河機場又起飛一架飛機,更加氣急敗壞,罵聲連天,一邊罵一邊向電話間走去,他用電話命令空軍作戰(zhàn)室,讓張家口機場的殲擊機立刻起飛,對沙河起飛的直升飛機進行空中攔截。

    3點40分,李德生告訴北京空軍負責人:“總理指示,你們要把這架飛機攔截回來。”緊接著,在西郊機場指揮中心的楊德中也同樣向北京空軍傳達了總理的命令。

    3685號飛機停在離跑道北端較近之處,是向北起飛的。起飛前,于新野、周宇馳都想坐在前駕駛艙,但由于駕駛艙只有3個人的位置,于新野、李偉信只好坐在客艙,叛逃攜帶的東西也放在客艙。

    陳修文坐在左邊正駕駛員的位置上,機長陳士印在右邊駕駛。直升機上沒有領航員的座位,為了在專機飛機中確保安全,就在右邊座位的后面加裝了一個領航員的位置,領航員坐在那里要高出飛行員半個身子,而且前后離右座飛行員很近,幾乎是貼身而坐。

    周宇馳這次就坐領航員的位置,頭上同飛行員一樣帶了耳機。飛行員按正常要求打開電臺同調度室聯絡,周宇馳制止說,要保密,不要聯絡。但陳士印還是將飛機的航行燈打開了。按規(guī)定,發(fā)動機的滑油溫度應上升到40度才能起飛,可是,在滑油溫度只有35度的時候,周宇馳就迫不及待地督促飛行員馬上起飛。

    起飛動作是由陳修文完成的。在迷蒙的夜色中,3685號起飛上升到一定的高度,飛行員按照北京飛山海關的航向開始在繼續(xù)爬高中右轉彎加入航線。由于直升機前進速度小,轉彎半徑也比較小。

    “航向320度!”周宇馳命令。陳修文只知是緊急任務,但不明白飛向哪里。緊急任務中,先起飛后知道航線的現象在專機師時有發(fā)生。陳士印一聽,覺得不對,說:
    “不是到山海關機場嗎?應該向東飛才對,怎么飛向西北?”

    國際上對地球的方向是這樣統(tǒng)一規(guī)定的:從正北零度開始,順時針旋轉到正東為90度(E),正南為180度(S),正西為270度(W),又回到正北為360度(N)。

    “320度,不對吧?”陳士印對坐在身后的周宇馳提出了疑問,糾正周宇馳告訴陳修文的航向:“110度!”這是從沙河機場飛北戴河航線中第一個轉彎點的航向,該航向是朝東南方向飛的,陳士印比較熟悉。

    “對的!”周宇馳冷冷地、口氣非常肯定的回答。陳修文看到周宇馳與陳士印在所飛航向問題上發(fā)生爭執(zhí),急噪地說:“我到底聽你們倆誰的?”

    “為什么要飛320度?這個時候上張家口、包頭方向干什么?”陳士印很直接地提出自己的疑問。周宇馳無法再繼續(xù)隱瞞下去,這個向西北飛的航向已經引起飛行員的懷疑,于是,周宇馳撕破假面具,毫不掩飾地將身子向前湊了湊,對兩個飛行員大聲說:“去烏蘭巴托?!?BR>
    雖然頭頂上有發(fā)動機聲音的干擾,陳士印與陳修文還是聽到“烏蘭巴托”這幾個最關鍵的字。陳士印大吃一驚。嚴格的空中防線教育,使飛行員對類似空中叛逃的問題有著高度的警覺性與敏感性,不但所有空勤人員的航行資料包里不準攜帶境外的任何資料,更沒有境外的地圖,平時飛行中如果在國境線附近遇到雷雨天氣,寧可向國內方向繞飛50公里,也 不能向境外方向偏出1公里。所以,在那個年代,由于飛行員具有堅定不移的防范意識,很少聽說有飛機被劫持到國外的。陳士印斷定周宇馳是在劫機外逃,立刻從思想上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,一邊飛行,一邊考慮應付措施。為繼續(xù)摸清周的底細,陳士印說:“我沒有航行資料?!?BR>
    “我有?!敝苡铖Y說著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張200萬分之一的地圖。陳士印舉起左手有意從周的手里奪過地圖,放在兩個飛行員之間。陳士印與陳修文都清楚地看到一條明顯的紅線出現在地圖上,這條紅線的一端是北京,另一端是蘇聯的伊爾庫茲克,中間經過烏蘭巴托。直—五飛機最遠只能飛出350公里,可是北京到伊爾庫茲克就有1700多公里。周宇馳知道林立果從山海關起飛叛逃后,頭腦膨脹到不能自拔的程度,只好挾持飛行員外逃。

    陳士印面對如此嚴重的局面,根據周宇馳手中的地圖,說明周已經提前做了叛逃的準備,同時估計周的身上一定攜帶著武器,怎么辦?硬拼嗎?不行,周宇馳就在身后,對左前方的陳修文也構成居高臨下之勢,而且飛機正在飛行之中,任何大動作都可能造成飛機失去平衡甚至墜落。

    按說,周宇馳同林彪、林立果的特殊關系,陳士印是很清楚的,平時對這位很有來頭的人,空軍與專機師領導都要另眼相看,在為周學習直升飛機駕駛技術擔任地面指揮員的過程中,陳與周之間也達到彼此熟悉的地步。周宇馳拿林彪手令準備飛機的過程中,誰也沒有對周的行為產生懷疑。然而,當叛逃的地圖與已經劃好的航線出現在陳士印面前的一瞬間,在鐵的罪證面前,周宇馳在陳士印心目中的形象被徹底改寫了,由“副統(tǒng)帥”身邊的紅人一下子變成了劫持飛機投敵叛國的罪犯,由自己的上級突然變成了敵人。

    “3685!3685!淮海呼叫!請回答!”得知不準任何飛機起飛的命令后,地面人員在不停地呼叫。飛機起飛時,周宇馳以保密為借口,禁止飛行員與地面聯系,等地面開始呼叫時,飛機已遠離機場,超短波電臺聽不到地面的信號。按周宇馳的要求飛2600米的高度,陳修文已經操縱飛機直接爬高到3600米。駕駛艙里的3個人,誰也沒有講話,出現了短時間的對峙局面。

    被專機師兩架逃跑飛機弄得焦頭爛額的吳法憲,命令張家口一帶的殲擊機緊急起飛,對3685號飛機進行空中攔截,同時命令地面防空部隊對直升飛機采取果斷的行動。

    多年后,在一篇題為《林彪出逃時一個不為人知的內幕》的文章中報道:13日凌晨3點30分,張家口地區(qū)某炮師作戰(zhàn)值班參謀突然接到軍區(qū)空軍首長命令:“雷達開機,部隊進入一等戰(zhàn)備。”副師長一邊翻閱電話記錄,一邊問:“怎么沒有演習背景?”命令值班參謀:“接空軍軍區(qū)一分隊!”“我是一分隊,你那里發(fā)現什么情況?”還沒等電話打過去,就接到一分隊首長的問話。“按照演習命令,部隊已進行一等!”副師長一直認為是演習?!笆裁囱萘?發(fā)現敵情,及時上報!”不是演習,是“敵情”,可能是跑向臺灣的飛機,副師長想,這樣有仗可打了。

    4點55分,炮師某團報告:雷達發(fā)現目標,請示炮彈是否裝填?“裝填!嚴密跟蹤敵機!”副師長命令?!案睅熼L,不是演習嗎?”團長提出疑問,看來團長也認為是演習?!笆裁囱萘?這是打仗!”副師長對著話筒大聲訓斥?!澳銈冏鲬?zhàn)空域無我機,空軍司令吳法憲命令打掉它!”“是!”

    面對空域中的3685直升機,炮團所屬幾個營的陣地一片忙碌。但火炮不能連動,操作員無法協調配合。4點59分,雷達部隊向指揮所報告:“目標”進入炮團火力范圍。指揮所的標圖版上出現了最佳射擊時機,副師長果斷下達命令:“可以射擊!”但陣地上火炮出現故障,指揮儀無法正確指揮火炮跟蹤“目標”,沒有一門火炮發(fā)射出哪怕是一發(fā)炮彈。5點03分,“目標”飛離作戰(zhàn)空域,脫離火力范圍。

    這次失利的戰(zhàn)斗,使我們后來掌握了林彪死黨的大量反革命罪證,也使那兩位直接指揮戰(zhàn)斗的指揮員離開了指揮崗位。(轉載《湖北文史》第七十六輯,本文作者康庭梓)